【麦卡麦】遗物 03

*剧情梗概是卡德加在麦迪文死后悲痛欲绝,接受洛萨建议去寻找麦迪文的遗物
*本来想着就分上中下好了但是没想到爆了字数我也是……想抽打自己(估计再有一章这篇就完结啦,食用愉快~

上(01) 、下(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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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之光是浅青色的,如同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冰霜匕首,从牛皮帐帘与帐篷内壁之间的细小缝隙一点一点地刺入帐内宛若实质的黑暗。刚开始,那光线是细弱微小的一缕,它越拉越长,越拉越长,缓慢地爬过一层松枝覆盖的干燥地面,爬过一只银质封口缺了一角的老旧水囊,爬上一只苍白的、虚空握起的手。

卡德加一动也不动地躺在貂皮缝制的睡垫上,睁着双眼。他褐色的双眼深陷,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围绕着一圈参差不齐的胡茬。微弱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猛然间他意识到:长夜已尽。此刻,朝阳还未升起,东边如剪影般的地平线上匍匐着一抹鹅蛋般的青白。又是一个漫长的白日将要开始。

他茫然地注视着那刺探进黑暗中的晨曦之光,它们如同透明的水晶柱般静静地停滞在空气之中,仿佛是可以紧握的实物。

他伸出手,用担心弄碎它们一般的力度轻轻地握了一握。

什么也没有。

他的手渐渐握紧,指甲狠狠地陷进肉中。

那一瞬间,虚无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厚重袋子将他从头到脚地罩住了。他再次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的味道像是腐烂的植物根茎。自麦迪文死去,这味道就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

他们在艾尔文森林深处扎营。空气中弥漫的是古老的森林发出的刺骨而寂静的味道。爽朗的晨风吹散了一丝来源于泥土的腐烂腥味,但卡德加呼吸之间,仍旧充满了死亡那沉郁黏腻的腥甜。自死亡——麦迪文——发生后,不管卡德加身处何地,都能轻易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它宛如毒蛇,在黑暗的角落里盘亘。它发出的嘶嘶响声细微而清晰,如同寂静中折断的一根枯枝,或者一柄锋利的长剑刺入空气时的嗡鸣,仿佛是在提醒着卡德加,它从来不曾远去。

一道脚步声远远地响起,鞣制的山羊皮靴踏在松枝上的沙沙声逐渐迫近。大帐外,一个高大的人影一闪而过。

帐帘被从外掀开,晨光如无数把利剑,猛然扎进帐中。

卡德加抬手遮住双眼。

来者没有开口。一时间,帐内异常安静。

直到一声叹息打破了沉默:“卡德加……你不能总是这么消沉……”

从这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可以判断,来者是洛萨。帐帘被他放了下来,透过手指间的缝隙,卡德加感到帐内的光线重新暗淡了下来。

他放下手。刺眼的阳光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大片黑暗,帐中留下的光线仍旧是细细的一缕,静静地落在卡德加的睡垫旁。

洛萨的声音似乎是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像透过一层深水的阻隔那样传进他的耳中。卡德加听见了它们,却又觉得自己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他很想感激洛萨的关心,但是他提不起任何力气。

他沉默地凝视着大帐漆黑的穹顶。

黑暗是沉郁的。然而黑暗中却并非什么也没有。有一些轻微的风在那里穿行,也有一些灰尘在那里上下沉浮,多数时候它们不为人所见,但也有些时候,它们变幻着,用或深或浅的阴影描绘出一幅又一幅图画。  

渐渐地,似乎麦迪文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如果忽略那乌青的嘴唇和白得不正常的脸色,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痛苦又出现了。它像个沉重的枷锁紧紧地攀在背后,忽然间卡德加感到自己的肉体仿佛是个沉重的什么东西,他被这东西拖住了。  

“洛萨……”他的声音因为痛苦而显得涩然发紧,上下两排牙齿的齿根仿佛黏在了一起,他艰难地吐出话语,“我没办法……麦迪文……”

洛萨停止了自己的劝说。

“卡德加,”他担忧地看着法师,“我想或许……你该回卡拉赞看一看。”

卡德加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事实上这个提议加剧了他的痛苦,因为他已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同样的问题,但每一次的想象——仅仅是想象着麦迪文曾经站在这里,在实验室摆弄星盘,在露台观摩夜空,在大厅的壁炉边阅读,便让他感到痛苦难忍——都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卡拉赞对他来说,无疑代表着再也不愿重临的伤心之地。倘若这世上有什么地方他想要远远逃离,那么无疑是卡拉赞高塔。

“卡德加,”洛萨深知自己的提议对法师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同样明白,当伤痛沉重到甚至等不及让时间来治疗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把血痂挑开,把化脓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下,“自从麦迪文死后,卡拉赞周围便激荡起一圈魔法风暴,阻挡人们踏足那座塔,所以……麦迪文的物品应当还保存得相当完好,我想,那些魔法风暴因为多多少少熟悉你的关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些事情卡德加都知道。然而那又怎样呢?没有麦迪文的卡拉赞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对他来说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我想你应该回那个地方看看,那里或许会有麦迪文给你留下的什么东西。”

卡德加猛地一震。蓦然间,那些痛苦不再如沉重的巨石积压在他的躯体之上了。对于麦迪文的渴望紧紧地、紧紧地捕捉住了他。

他转过脸,向洛萨投去目光。晨光在他眼中留下了两片巨大的光斑,这让他的视线难以凝聚。洛萨的脸是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的,仿佛蒙尘的镜子被拭去灰尘。突然间,卡德加发觉原来自己已太久太久不曾关注好友,洛萨眼眶深陷,胡子凌乱,眼底有着深刻的皱纹——他看起来苍老了十多岁。

“抱歉洛萨……”卡德加轻声说,“我会去的……我想……我想去看看……”

大帐外,稀疏的鸟鸣渐渐变得嘹亮了起来,士兵们晨起的嘈杂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那一缕斜斜刺进来的浅青色的晨光,慢慢地变成了麦浪般的淡金色,爬上了卡德加的脸。

洛萨掀开帘帐离开了。在他转身的瞬间,卡德加看见帐外灰蒙的天空彻彻底底地亮了起来。

【TBC.】

感谢拔冗阅读,爱你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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